知乎者也 | 白榮敏：在古鎮遇見

古厝一角 林熙 攝

在霍童古鎮，能遇見誰？

遇見六朝時的左慈、葛玄、陶弘景，遇見唐宋時的司馬承禎、白玉蟾。我們來的時節，正是酣暢的雨季，霍童溪豐沛充盈，水面上蒸騰著濃濃的云氣。據說霍童溪一年四季經常這樣云氣升騰，因此得了一個“仙巢”的雅號。

在這里，還能遇見黃鞠。黃公原為隋末諫議大夫，因避禍而南遷，隱居于霍童。他精通地理，善治江河，帶來中原地區的先進文化，尤其是水利灌溉技術，使霍童谷地變成沃野千頃的人間樂土。據說黃公當年開鑿引水涵洞，僅憑鋤挖錘敲，一寸一寸地掘進。他的兩個女兒因此誤了婚期，終身未嫁。文明的積淀和文化的發展，恰如百川歸海，在沖破重重艱難險阻中跌宕前行，并不斷強大。

在霍童古鎮的山邊，還能遇見宋代的陸游和明代的謝肇淛。陸游雖新任寧德縣主簿，但依然眉頭緊鎖，這位“志在恢復”且才華橫溢的愛國詩人遭逢了國家的不幸、科場的失意以及家庭的流離。來寧德任職之前，他在老家紹興和愛妻唐婉的美好婚姻被生生拆散。謝肇淛一直不稱心于晚明的官場和生活，這位有良知有追求的詩人學者想必內心一定是壓抑和痛苦的。他們來霍童，是寄情山水、尋找心靈的慰藉吧。人總有遇到溝溝坎坎的時候，那就找一處美麗的山水歇一歇。

再接著，還遇見一撥又一撥的詩人，在霍童溪畔的云氣村。他們高聲吟唱自己的詩作，這還不夠，還在溪灘的石頭上刻詩。那些個透著詩韻的石頭，被洶涌的溪水淹沒時見不著，但卻能看到水面上氤氳的詩意。難怪，這個地兒后來干脆被叫作“云氣詩灘”。

就這樣走下去，霍童古鎮里長長的街巷就像一個沒有盡頭的時光隧道。走在街巷，仿佛面對著時光的走向逆流而上，一直走進了古鎮歷史的深處。身邊的一切都是舊的，只有我們自己是新的。

突然想起戴望舒的那句詩，希望相遇一位丁香般的姑娘。這是多自然的聯想啊，此境此情，在古鎮的雨巷里！

果然，終于還是遇見了一位奇女子。一撥人走到一座老屋前，像是有一股引力，大家魚貫而入。里面果然別有洞天，這是一座典型的閩東民居，自成單元的大戶人家的小宅院。院子里先是一個矩形的天井，天井底下的平地和近旁廊道里擺放著一盆盆蘭花，高潔清雅。過了廊道就上了廳堂，壁上一幅幅字畫奪人眼目。中堂一副“海為魚世界，云是鶴家鄉”篆書對聯，其余均是中國畫，均非一般之作，看著極順眼舒心。不禁令人感嘆這古鎮老街竟然隱藏著一位這樣的丹青高手。

書畫的作者是被稱為“閩東三才女”之一的潘玉珂。她生于清末，長于民國，青春飛揚時外出求學，以身上所蘊藉的家鄉靈氣接受書畫藝術的熏陶，先后師從潘天壽、黃賓虹這樣的大師。中年返鄉隱居霍童，淡泊名利，心靜如水，借水墨丹青以抒懷，筆耕不輟，創作不止。外面熱鬧的世界和安靜的家鄉，曾經光鮮的日子和古舊的老屋……我不知道潘玉珂如何消解人生中這巨大的落差。但這霍童古鎮，的確能安頓心靈！

來源：福建日報

編輯：陳娥

審核：陳小蝦 周邦在